2013年9月18日 星期三

租書店

  在言小板看到過去打工過的租書店要結束營業的消息,感覺有點奇妙。

  還想得起那裡頭的人,生活荒唐的老闆娘,和她獨力卻從未耗心思養著的同樣荒唐的兒子,誰也不在乎自己、不在乎彼此、不在乎未來似地相互鬥爭著靡亂;後來店鋪移交給另一個矮壯的不像女人的壯年女人,還記得她走路的樣子,鬆垮垮的馬尾,總推薦客人不入流的武俠小說;其他夜班店員用交接簿傳遞素還真的同人圖取樂。
  一些頭腦不好的人,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想這樣形容,儘管我不討厭他們,眼神總是混濁,反應遲緩,身上纏繞與悲劇能夠連結在一起的灰敗。


  那個充滿廁所與菸臭味的狹長書店裡,書本陳舊,疊積無數髒汙指紋、灰塵,老闆進書品味很差,顧客也差不多可怕;當時我總是穿最便宜的幾件毛衣與打算丟掉的牛仔褲去上班,不知道為什麼,那間店就是沒辦法與任何快樂的、乾淨的事物連結起來,但是卻有種頑強,使它彷彿能夠永遠存在於那個社區。
  住在附近的吊嘎阿伯、打發晚上開車前時光的計程車司機、上大夜班的全家宅男副店長、每次借三四十本言情小說不管有沒有看過的年輕女人、幫住加護病房的兒子租漫畫的中年人、從新竹來念書的附中學生、借BL漫畫的帥GAY。
  踱進來的人臉上大半寫著無聊,一種找尋的神情,而且是某種規律的、反復的無聊,迫使他們習慣、迫使他們在固定的時候到來,也許這也是他們悲哀生活中的一部份,看熟店員的臉以後就開始吐露故事,而我的工作正是無聲聆聽微笑並且無視,然後收拾人們還來的、凌亂的物事,歸位

   離職以後我再也沒有回去過,儘管帳戶裡還有借書餘額,但我就是徹底離開了,連那條路都沒走回過,像避開某段不祥的歷史,我在這方面一向無情無義
  而我原本那個退休後開間小租書店的微薄夢想,遂從此不再提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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